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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滋味

盖世法

又是一个中秋之夜。

在这深秋的夜晚，回味与母亲在一起的日子里。母亲浓浓滋味，随着时间的流失，越来越浓，越来越纯，常常伴随我在梦中，有时当我醒来的时候泪水染湿了枕衣。

五年了，母亲滋味，再也使我无法能体会的到。望着高高悬挂的明月，秋风吹动我已有的白发。心里久久难以平静，往日流失的岁月又浮现在眼前。那是我从部队转业到家乡后，与母亲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父亲病重的最后日子里。为了照顾父亲，我请了假携妻回到老家，当我急急忙忙的推开用柴草挟成的柴门，母亲正站在她那老屋前，目呆呆的望着我们，也许是久日的期盼，当我和妻子走到她身前叫声“妈”的时候，母亲显出意外的喜悦，眼圈潮潮地红起来。母亲依旧是粗布衣裤。自从离开家乡，特别是成家后，我这在外的游子，每次回到家乡，回到母亲身边总是忽忽而来，忙忙而去，既是有些短短的假期，会朋、迎友，与她老人在一起时间很短，从没有真正如孩童那样围绕母亲身前、身后或躺卧母亲怀里细听她讲那久远的故事，陪着老人吃上一次像样的饭。

母亲知道我从小就爱吃炒花生，就支起铁锅炒起花生来。柴草很干，火焰烧得热烈无声。

“能住下吗？”母亲问。

我说不走了，陪父亲。

母亲抬头望着我，慈祥的微微一笑，低下头说“你父亲日子不多了，但是你们都很忙，常回来看看就行了，你们有这种孝心当娘的就知足了。”是的常回家看看你做到了吗？心里便生一丝凄惺。

花生炒熟了，如小的时候一样，母亲剥好花生的外壳，把焦黄的豆粒放在碗里，而我却从碗里取出一粒粒放在嘴里，感到很脆，香得如母亲的乳针。

母亲同我一起边炒花生，边剥花生吃，边聊起最近村里发生的事来。灶炉的火闪着明亮的火光映在母亲脸上，从悠然悠然的余光里，我看到母亲那雪白的发丝间，又生出一丝丝的黑发来，突然感着到母亲老了。

在这深秋的夜晚，天气已经变的很凉。忙了一天的母亲当她最后送走恋恋不舍小女儿、小外孙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圆圆的月亮高悬在天空，照射在大地上，到处是银灰的世界。晚上，母亲说你们到你哥家睡吧，这地方小，我指着妻子让她去吧，我想与娘在一起，除了娘的老床哪儿都不睡。

静静的夜晚，中秋的月光通过门缝照射在母亲的老床前。躺在娘的老床上，感到这床是母亲久违的胸怀。母亲就是在这张老床上生的我，我也是在这张老床上吸着母亲的乳汁长大的。老床上肯定还能闻到胎衣味、乳汁的香味。而今，娘的儿大了，娘老了，却依然睡在这张床上，还有这间老屋，与我离开时候一样简洁有序。随着时间的流失，是这张老床，这间老屋伴随母亲送走了她那“青春”岁月，留下的却是那久违的浓浓母亲滋味。

记得童年时代，还是这间老屋、这张老床，还有堆放在屋角里母亲的纺车和那还挂存的煤油灯。每当我玩耍一天累了或饥饿躺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总是在那小小的炼油灯下，一边不停的摇纺那没完没了的纺车，一边拍摇着我，嘴里不停的说着“睡吧、睡吧，睡着都不饿了”或讲述那老掉牙的故事。有时候，当我醒来的时候还见她在不停的纺啊，纺啊！在那艰苦的岁月里，我是伴随母亲的纺车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少年。

成年后，我离开家乡在部队服役、到地方工作。岁月已使母子陌疏了。工作之余当儿想娘的时候，忽忽而来，当母子面对面的时候，常常却又无语。但是母亲的爱、母子的情、母亲滋味，如春天的光和春风使人倍感温暖。

天亮了，我却酣然地睡沉了。当父亲那咳喘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母亲早把做好的饭菜堆放在饭桌上，饭桌中央多数都是我最爱吃的，还有一瓶白酒。母亲说“秋儿，吃吧，你们不常在家吃饭，娘这里也没有什么吃的。”当我问母亲，妈你怎不早叫醒我。妻子却在一边抢着说，你还说呢，咱娘一夜都没睡，整整一夜就坐在你的床前，一边看着你、一边流泪，天亮了，才离去。我盲然了、放在嘴里的东西，再也无法咽下去，心中突然生出莫名的一丝酸楚，但又感到这小屋的温暖。

吃过早饭，按照自己的习惯，我走出了母亲的老屋，寻找往日的世界。村依然还是那个村、路还是那条路，但紧靠老屋那个童年玩耍的池塘没水了，翻跟斗和玩耍打斗的晒谷场没有了，冬天常听老人说书讲故事的老牛屋以及村中高高耸立的取水挑杆与那口老井也不见了，还有那多数熟悉的与我父辈一样的穿着破烂旧衣的身影也不见了，而生长出来的却是那散落在这片原野上的一处处孤坟，这让我苍凉。但让我欣慰也是这村子的变化，泥泞的土路变成了柏油大道，零乱低矮的茅草屋变成了一排排高高明亮的洋楼，男人变的英姿健壮，妇人美丽漂亮……`

几天后，送走我亲爱父亲，我又睡在母亲的老床上，面对母亲而卧，望着她那霜雪浸染的白发，心里感到从没有过的内疚，有很多话想向老人诉说，话到嘴边又无法开口，能说什么呢？母亲“常回来看看”的话语叩击着我的心！母亲见我无语，温情的说“儿别说了，你想的什么，想说什么娘都知道，娘不识字，但娘心里明白，你也累了，睡吧”。我久久望着母亲的纺车、悬挂的煤油小灯，抬头看一眼熟睡的母亲面孔，想到明后天又要走了，泪水又不禁的流下来。

    （作者为民权县烟草局党支部书记）